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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 师徒相逢
 古在哈门陀的暗助之下,两掌便惊走了谷小良及石怀沙,与丁讶继续赶路。

 现在还没有出青海境内,就先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,古心中忖道:“看样子以后越来越危险了!”

 那匹黑色骏马,虽经连的辛劳,但是仍然精神奕奕,驰行如飞。

 丁讶这时却沉默下来,古知道他在计划偷红珠的事情,便不打扰他。

 他想到丁讶昨夜曾经告诉他,除了谷小良及石怀沙以外,琴先生和哈门陀也都了面,加上况红居和娄弓“达木寺”的老人,等于全部跟踪下来了。

 他心中好不紧张,虽然是在驰骋如飞的情形下,他仍然耳目并用,防备着任何意外的发生。

 这时他又想到了童石红,忖道:“她怎么没有与况红居在一起呢?”

 想到童石红,他就有一种奇妙的感觉,但是他们之间到底陌生得很,相识以来,根本就没有见过几次面。

 由童石红,很自然地联想到桑燕,脑中闪电般掠过一个念头,忖道:“啊!莫非她与桑九娘有关系?”

 想到这里,不一阵心跳,又忖道:“如此看来,桑家可能已经知道我要找她们…看桑燕对我的态度,似乎没有什么敌意,可是她为什么叫我躲开丁讶呢?”

 他想到这些问题,一时却找不出答案来,古垂目望了望丁讶,见他双目微闭,两只手扶着鞍桥,身躯随着马的势子晃动不已,好似是睡着了。

 古长长地吁了一口气,忖道:“管它!事到临头总可解决!”

 马儿如电闪般,在寒林中奔驰,四下一片寂静。

 这一天,西北风愈加凌厉,高地上已经有了薄霜。

 古和丁讶终于来到了甘肃境内,投宿在“夏扣”附近的一个小镇上。

 初更时分,古及丁讶坐在昏灯之前,低声地谈着天,这几天来,丁讶绝口不提红珠的事,至于秋笔更是没有提到。

 古知道强敌在侧,言行间也就越发谨慎,好几次想问问“桑家堡”的事,都忍了下来。

 这时他们坐在灯下,也是谈着些闲话。

 丁讶突然说道:“古,我们到门口去看看。”

 古很是奇怪,说道:“这么冷的天,都快下雪了,我们到门口去做什么?”

 丁讶瞪了他一眼,说道:“老闷在房里做什么?你这年轻人还不如我年老人呢!”

 古听他如此说,知道必有道理,笑了笑说道:“我只是担心你的病,既然你要出去,我就奉陪,不过你还是多穿些衣服好。”

 丁讶穿上一件老羊皮袄,这是他在青海时买的,显得不大合身,但是看起来,比以前瘦弱单薄之状好多了。

 这家店房是一座小楼,古及丁讶所居是西厢房,这一排一共有五间房,正面有三间,东厢房也是五间,楼下是食堂,规模算是相当大了。

 古、丁讶沿梯而下,由于这座楼房年久失修,走在上面,地板不时地发出“吱吱”之声,丁讶笑道:“在这种地方作贼也不太容易呢!”

 说着他们已经下得楼来,虽然初更已过,但是楼下客人们要酒要菜,仍然热闹得很,吵成了一片。

 古心中一动,忖道:“丁讶莫非要探察什么人?”

 想到这里,他目光向四下扫,打量着每一个饮酒的人。

 食堂中多半是行路客商,以及当地的苦力,饮酒聊天,一片喧哗,并没有一个可疑之人。

 丁讶说道:“屋里太闷气,我们到门口去!”

 古知道他如此说,又有道理,一不言发地跟着他,一同走出了店门。

 店外寒风凛凛,扑面刮来,丁讶不打了一个寒噤,紧紧地缩着脖子,说道:“唔,天真是冷下来了!”

 古望了望灰蒙蒙的天色,点头道:“恐怕我们赶不到四川就要下雪了!”

 丁讶双手套在袖管内,缓缓地行走着,古跟在他身后,心中猜疑着他到底要做些什么。

 大约走了十几丈,丁讶突然停‮身下‬子,低声音说道:“你可知道,哈门陀也投宿在这店里了?”

 古闻言吃了一惊,说道:“啊!有这种事?你怎么知道?”

 丁讶笑了笑,说道:“他要投宿,焉会让你知道?我若不是特别细心,也不会发觉的。”

 古心中很是紧张,说道:“他一向回避着我,现在居然在此投宿,莫非对我有所怀疑,要采取行动了么?”

 丁讶笑了笑说道:“当然怀疑你,不过阿难子临去这一招实在太绝,谁也不相信,他已经把‘秋笔’交给了你,所以他们只限于怀疑,杀取卵之事,却是谁也不肯做的。”

 古细细思索他的话,未曾接口,丁讶又道:“除了他以外,琴子南也将来此投宿。”

 此言一出,古又吃了一惊,问道:“你怎么知道?”

 丁讶笑道:“他现在尚未到,如果我推测得不错,他也就快来了。”

 古似乎已感觉事态渐渐严重了,一双剑眉微微地皱起,沉思不语。

 丁讶笑道:“你不用害怕,他们来此投宿正是我们的好机会呢!”

 古一双俊目盯在丁讶脸上,‮头摇‬道:“我倒并不是害怕,只是有些不知如何应付…你方才说他们来此投宿是我们的好机会,这是什么意思?”

 丁讶向远处望了一下,说道:“你那粒红珠不是落在哈门陀手中么?”

 古连连地点头道:“是的,我正在为这件事发愁呢!”

 丁讶把声音放得更低,说道:“今天夜里,我们便下手偷回来!”

 古忧虑地说道:“哈门陀如此厉害,我们怎么下手呢?”

 丁讶经过一路盘算,心中早已有了腹案,笑道:“今天晚上是最好的机会,琴子南来此投宿之后,我就设法让哈门陀怀疑到他!”

 古讶然道:“可是他还没有来,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来呢?”

 这时天色已经黑尽了,街上行人几乎已绝迹了,丁讶却说道:“他一定会来,半夜动手的时候,你也得助我一臂之力,我一个人恐怕还忙不过来呢!”

 说着,他声音放得更小,在古的耳旁喁喁而语,古不住地点头,有时偶尔问一两句。

 他们谈了一盏茶的时间,天时已近二更,丁讶突然道:“我们可以进去了,琴子南正向这边来呢!”

 说着用手扶着古肩头,古好不奇怪,扭头回望,丁讶低声叱道:“不要看!我们回房去!”

 他在古的扶持之下,慢慢地回到了店中,楼下吃饭的客人,只剩下两三个老客,还在浅饮谈心,店门也上了板,四下清静异常。

 古等回到房中之后,立时熄灯,丁讶坐在炕上,低声道:“不要说活,琴子南八成已进来了!”

 古低声音道:“他看见了我们没有?”

 丁讶微微一笑,说道:“他自然看见我们了…现在开始,不要再说话了!”

 二人在黑暗之中坐了半天,古正有些不耐,突听楼梯发出了“吱吱”之声,精神不一振。

 这时便听见跑堂的说道:“老先生,东厢房四号最好!”接着一个深沉的声音“嗯”了一声,一路走来,跑堂的说了不少话,但是那人连一声也没有答。

 渐渐地,声音消失了,又过了一阵,一切都归于寂静,丁讶还坐在炕上不言不动。

 古忍耐不住,低声道:“丁老,我们还不开始么?”

 丁讶低声回答道:“再等一等!”

 二人在黑暗中又坐了一会,丁讶走下炕来,低声道:“为了慎重起见,我还是先出去看一看,你要等我回来,千万不可妄动!”

 古答应一声,丁讶爬过去,轻轻地打开了后窗,紧靠着这排楼房,便是一道围墙,围墙之外是一片竹林。

 丁讶伸头出去,四下望了望,说道:“这两个老家伙还未入睡呢!哈门陀是住在正屋二号房!”

 古也伸头出去,全店灯光已熄,只有正屋二号及东厢四号房还有灯光透出。

 丁讶又道:“我先看看去,设法使哈门陀把‘红珠’留在房中,若是他一直带在身上,那可就费事了!”

 说罢双手扶窗出,古拉住了他,担心地说道:“丁老!你要小心!”

 丁讶笑了笑,说道:“不要紧,你等着我回来就是了!”

 语毕双手用力一撑窗槛,人已由窗口飞了出去,一团黑影在空中一闪,便失去了踪影。

 古转眼便不见了他的影子,不大吃一惊,忖道:“此人功夫这么好,真是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了!”

 古自与他相识以来,第一次见他显功夫,想不到竟是如此惊人。

 古坐在窗口,目光四下巡视,静静地等待,心中很是悬虑,因为琴先生及哈门陀都是不可一世的人物,深怕丁讶万一有失。

 他焦急地等待着,突然一阵寒风扑面,方自一惊,一团黑影,已经由他身旁掠过,落在了炕上。

 来人正是丁讶,古又惊又喜,说道:“丁老!你真是不得了…”

 丁讶打断了他的话,说道:“别说了,现在不是夸奖我的时候,幸运得很,哈门陀把那粒红珠放在枕下,正好被我看见,我现在要赶快设法引他们出去,我走之后,你立时把窗户关成一道,然后注意着,只要看见我们三人入了竹林,马上就去办你的事!”

 古连声地答应着,丁讶又道:“得手之后,赶快回来,把被子盖上假睡,我最多只能耽误他们一盏茶的时间,在这时间内,如果有其他事故,你一定要自己处理好!”古问道:“还有什么其他事故?”

 丁讶接道:“石明松也在附近,提防着他,我走了!”

 说罢又似一阵轻风般,自窗口消失!

 古连忙把窗户关上,留了一条,全神向外注视,心中很是紧张。

 不大会的工夫,只见一条身影,极快地飞驰进入了林中,看来似是丁讶,只是身法太快,使人看不清。

 紧接着又是一条人影“刷”的一声轻响,掠出了围墙之外。那人‮子身‬掠出,猛一长身,四下微微展望,接着又如怪鸟般投入了那片竹林。虽然他‮子身‬疾如闪电,但是古在蒙蒙的夜下,仍看清楚了,他是琴先生。

 古心中很是紧张,忖道:“丁讶果然把他们引出去了!”

 一念及此,又是一阵轻响,一个极为熟悉的老人的影子,幽灵一般的,自七八丈高的房顶上落了下来!

 古一眼就看了出来,正是哈门陀。

 哈门陀落地之后,四下略一张望,又抬头向古所居这间房间望过来。

 虽然是黑夜之中,相隔又是如此之远,但是古仍然把目光避开了。

 哈门陀略为犹豫,也向竹林中扑了过去。

 古忖道:“我现在该开始行动了!”

 他翻身下炕,极快地拉开了房门,闪身而出,并把房门轻轻地带上。

 他一提真气,两个纵身,已经来到正厢二号房门口,那正是哈门陀的居室。

 古双手轻轻一推,房门竟未上拴,应手而开。

 室内一盏昏灯,摇摇熄。

 古一闪而入,把房门关上。

 只见室内一炕一几,炕上放着一个简单的小包袱,除此之外,别无长物。

 古再不迟疑,掀开了枕头,自己失去了那粒红珠果然霍然在目!

 古惊喜加,急忙拿起装入袋中,正要转身之际,突然窗户大开,一条黑影闪电般了进来。

 这人来得好不惊人,带起了大片冷风,吹得那盏昏灯几乎熄灭。

 古大吃一惊,一掌把油灯击灭,那人已发出了一声冷笑道:“好大胆的小贼!”

 一听这口音,古惊怒加,沉声道:“匹夫,原来是你!”

 那破窗而来的,正是不久前向古暗施毒手的石明松。

 石明松穿着一身劲装,双手,目光亮得出奇,他沉声道:“你偷的什么东西?”

 古怒喝道:“你管不着!”

 石明松冷笑道:“我偏要管!”

 说着右臂突伸,向古胁下抓来!

 古大怒,‮子身‬一闪便自让开,喝道:“无小人,我们到外面去!”

 石明松冷冷一笑,说道:“你骂我无,你夜半三更来此偷窃,岂不比我更无?”

 古已经气得浑身发抖,但是丁讶已经告戒过,他只能把哈门陀住一盏茶的时间,如果在此动手,哈门陀赶了回来,岂不前功尽弃?

 古想到这里,强忍着怒气,说道:“你不必逞口舌之利,我们到外面一会,我古一定叫你趁心如意就是!”石明松似已知道古的心理,笑着摇了‮头摇‬,说道:“作贼的总是怕被人捉住,我们就在此地坐坐,等主人回来由他发落好了!”

 古怒火冲天,冷笑道:“哼!主人回来?他若是回来,第一个要你的命!”

 石明松笑道:“那你还担什么心?”

 古算算时间已经不多,喝道:“你到底敢不敢出去?”

 石明松摇了‮头摇‬,古强忍怒火,说道:“那么恕我不奉陪了!”

 说罢转身便要退出,石明松突然喝道:“慢着!咱们聊聊!”

 他说着右臂猛伸,五指大张,向古背后抓来。

 这一式来得既急又猛,古还来不及拉门,掌风已然抵达背后。

 古大怒,‮子身‬猛然一拧,喝道:“我还怕你不成?”

 掌随话出,双掌齐下,分别向石明松的双肩砍去,这一招虽然是发于急切之中,但因古怨恨已极,贯足了劲力,两掌之力,却也非同小可。

 石明松哪里敢接,他慌忙把势子撤了回去,古‮子身‬一转,便破窗而出。

 但是石明松似乎有意要把右留在房子里,他极快地拦到窗户之前,笑道:“何必要走?我们就在这里谈谈不好么?”

 至此,古已是忍无可忍,他也明白了石明松的用意,不冷笑道:“好得很,你当我真见不得主人么?你错了!”

 石明松微微一怔,古身形带着一阵急风,已然扑了过去,双掌一错,右掌以“鹰爪力”的功力,向石明松的前抓来。

 古这一招又快又急,锐风霍霍,石明松只觉眼前指影一片,前已感到一股莫大的震撼之力。

 他心中很是吃惊,肩头猛晃,古的五指擦肩而过,接着他一声大喝,右掌闪电般向古的顶门击来。

 古见石明松身手快速如电,心中暗凛,由于室中地窄,古正向前冲,此时躲之不及,只得把‮子身‬向后猛然一挫!

 石明松的右掌,已经离古的头顶不过半尺,古便觉一股猛力撞了过来。

 古忙又把‮子身‬一矮,石明松的右掌贴顶擦过,掌风震耳。

 古又惊又怒,在双方如此接近的情形下,他竟不向后撤,足下一点,反而欺身而进!

 石明松疾退三步,背脊已然靠住了门,古近,二指如电,向他‮腹小‬点到,指力沉浑,快似迅雷!

 他大惊之下,只得向左闪开了三尺,右掌猛然下沉,五指暴张,又向古的头顶抓来。

 古在进招之初,已然想到了时间不多,必须速战速决,所以才冒险近。

 当石明松的右掌才向下一沉之时,古又有了第二步行动,左掌虎口大张,急如闪电,向石明松的右掌手腕切去!

 就在同时,他右掌当推出,灵巧二指,以“玉指金丸”的暗器手法弹了出去,直袭石明松左臂。

 石明松万料不到,古冒此大险,出此奇招,两处受袭,又受地形限制,无法躲让,不惊出一身冷汗来。

 眼看古两招都要着上,石明松咬紧了牙,大喝道:“你好厉害…”

 随着这声大喝,石明松‮子身‬猛然向下一矮,右掌疾缩,躲开了古的虎口,接着双掌会合,向古的右掌拍来!

 他这一招变化可说是神速已极,就在此际,房上似有了急促的起落之声。

 古大惊,‮子身‬猛然一侧,左掌闪电般收回,右掌更快的拂了出去,正好佛在石明松的“肩井”上。

 石明松‮子身‬一歪,倒向一旁,但是他仍然强持着,没有摔倒。

 古再不迟疑,右手一带把房门拉开,闪身而出!

 不料他才出房门,石明松竟强撑着受伤的‮子身‬,紧跟了出来,叫道:“你跑…”

 古大怒,回身一掌,拍在石明松前,喝道:“去吧!”

 石明松一声闷哼,口中出一片鲜血,身如断线风筝一般,一连地倒退出去,摔在房内。

 在这种情形下,古也顾不得慈悲,他“砰”的一声关上了房门,极快地回到自己房中。

 当古才把房门拴上,窗内飘落一条人影,鬼魅也似,毫无声息。

 古一惊,沉声道:“谁?”

 来人却是丁讶,他低声道:“快衣服上炕!”

 说着他已把窗户关好,古与丁讶,二人默默无声,以极快的速度除去外衣和鞋袜,同时上炕,各自拉了一条被盖在身上。

 丁讶才一倒下,立时发出轻微的鼾声,古知道他是在假装。

 这时四野死寂,冷气由窗中袭入,但是古头上还在冒汗,心也砰砰地跳个不停。

 好半晌的工夫,古动也不敢动,蹩得浑身是汗,耳听丁讶的鼾声越来越大,不知他是否真的睡着了。

 古正自不耐,门外忽然传来脚步之声,随听哈门陀低哑的声音响起道:“喂,还不把你这个宝贝带走!”

 他的声音很低,但是古听得很清楚,心中一动,忖道:“他在对谁说话?”

 只听另外一个老人的声音说道:“你是什么人?对我徒儿下此毒手?”

 这人的声音非常熟悉,原来是琴先生,古心中立时恍然,忖道:“原来他们碰上了,他是为了石明松的事…”

 想到此,不又紧张起来,因为他怕石明松说出自己来,那时就麻烦了。

 这时又听哈门陀冷笑道:“他的道是我解开的,到底怎么回事你问他吧!”

 古心中很紧张,偷眼望了丁讶一眼,见他仍然鼾声如雷,睡得非常香甜。

 他大为纳闷,忖道:“莫非他真的睡着了?”

 才想到这里,已听得石明松虚弱的声音说道:“不是他,是另外一个老人!”

 此言不使哈门陀、琴先生和古同时惊讶起来,古忖道:“他为什么不说实话?莫非是怕丢人?”

 思忖至此,便听琴先生追问道:“什么人,难道你不认识?”

 石明松低弱的声音说道:“我不认识…”

 接着又是哈门陀的声音说道:“好了,你把他带回去吧!今晚的事还没有了,只是我心情不好,不愿算这笔账,以后再说吧!”

 琴子南追问道:“你是谁?”

 哈门陀却未回答,拖着轻微的脚步走了。

 接着又是一阵低语和脚步声,然后就归于寂静了。

 古用手紧握着那粒失而复得的红珠,心中有说不出来的高兴,忖道:“想不到这么容易就把它找回来了!”

 才想到这里,丁讶翻了一个身,低声道:“到手了没有?”

 古‮奋兴‬的回答道:“到手了!”

 丁讶轻轻地吁了一口气,说道:“唔,总算我没有白出力。”

 古紧接着说道:“刚才好险,我差一点被哈门陀碰见…”

 丁讶打断了他的话,说道:“详细的经过明天再谈,现在开始不要说话!”

 古知道哈门陀及琴先生必然不会就此善罢,于是就噤口不语,把被子打开了些,觉得甚是凉快。

 过了一阵,身上的汗渐渐干了,又感到有些冷,便又把被子拉上了些。

 夜静如死,北风凌厉,古听着肃杀的风声,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。

 古睡之后,丁讶却小心翼翼地戒备着,因为他知道无论哈门陀或琴先生,都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。

 他感觉到,这两个老人,不止一次地来房外察看,一直到天亮才消失。

 天亮后,丁讶叫醒古,说道:“哈门陀和琴先生都在休息,我们赶快走!”

 古奇道:“你怎么知道他们在休息?”

 丁讶低声道:“他们自恃功夫高,认为你无论如何也不了他们的跟踪,却料不到我另有捷径,这一次要使他们失望了!”

 说着已把东西整理好,古也匆匆洗漱完毕,二人轻轻地下了楼,付清了店钱,伙计早已备好了马。

 经过‮夜一‬的休息,人马精神焕发,二人便以极快的速度,飞驰而去。

 沿途丁讶却绝口不提昨夜之事,得古很是纳闷,一阵奔驰,已出了百数十里,丁讶突然说道:“往左边行。”

 古一怔,说道:“左边根本就没有路呀!”

 丁讶慢地说道:“你不用管,向左方走没错!”

 左边只不过一个仅够一辆马车行走的草径,两旁都是山,根本无路可走。

 古正在犹豫,丁讶已经在前座接过了马缰,把马儿用力一带,那匹骏马立时向左奔去。

 到了山脚下,丁讶突然跃下马来,一手牵着马缰,说道:“随我来!”

 古大感诧异,忖道:“丁讶好像对这一带路径极了…”

 才想到这里,丁讶已转入了一块大石之后,在崎岖不平的山坡上前进。

 他边走边道:“这条路我太了,跟着我走,保险没错!”

 古心中纳闷,过了一会的工夫,居然真的被丁讶找出了一条路径。

 这条小路由于多年无人行走,所以杂草遍布,若不是丁讶指示,几乎分辨不出途径来。

 丁讶这时又回到了马背上,笑道:“好了,现在我们可以放心地走了!”

 古笑道:“丁老,你怎么对这一带如此熟悉呢?”

 丁讶用手轻轻地拍着马头,笑道:“岂止这一带?全国的路我没有不的。走!”

 说着他用力地在马颈上拍了一下,马儿四蹄如飞,踏着半人深的荒草,飞驰而前。

 一连几天过去,居然是秋毫无惊,古和丁讶很顺利地到达了四川境内。

 这时将正午,来到川北大镇“广元”镇外。

 为了避免惊人耳目,古老远就下了马,持缰走在马旁,这时虽然还未落雪,但是天气已越发的寒冷了。

 古远远地望见一家客店“广元老店”四字招牌,在寒风之中摇

 经过这几夜的紧赶,丁讶确实显得很疲累了,他无力地坐在马鞍上,双手套在袖简内,哼唧着说道:“唔,好在已经入川了,我们今天好好歇歇吧!”

 古虽然心急如箭,恨不得立时赶到“黄角桠”但是眼见丁讶有些支持不住,便道:“好吧!今天就好好歇歇。”

 同时心中忖道:“若是没有丁讶,我这一路真不堪设想呢!”

 思忖之际,已经到了店门外,小伙计早了出来,把丁讶扶下了马,说道:“唔,老太爷累了吧?”

 丁讶笑道:“还好…”二人进了店,这“广元老店”的规模倒还不小,食堂之内摆了十几张桌子,由于此地是镇口,所以一般过往客旅均在此落脚。

 这时食堂内差不多有八桌客人,喝酒聊天,各省方言均有,甚是嘈杂。

 古皱了一下眉头,说道:“怎么这么吵?”

 小二在旁笑道:“你小爷要是嫌吵,可到里面房间坐!”

 古点头称好,丁讶却道:“不了,我们就在外面坐坐,看看风景!”

 古听丁讶如此说,知道必有道理,便对小二道:“就在这里吧,找张干净桌子。”

 小二把他们带到一张桌子前坐下,二人点了酒菜,慢慢地吃喝着。

 古捧起酒杯,笑道:“丁老,这一路承你多照应,我敬你一杯!”

 丁讶迟迟地拿起酒杯,面上有一丝凄凉的笑容,说道:“上次入川,已是七年前的事了…干!”

 他说着举杯一饮而尽,似有无限感慨。

 古虽不知道这个奇怪老人的一段往事究竟如何,但却知道他早年在感情上必定受了很大挫折。

 停了一下,丁讶又举起了杯,说道:“从今天起,以后要靠你帮助我了,我也敬你一杯。干!”

 说着一饮而干,古迟疑着饮干了杯中酒,说道:“丁老,你饮得太猛了…”

 丁讶摇手阻止了他的话,说道:“不要紧,我刚才说的话你一定还不很明白,以后我会告诉你的。”

 古心中寻思道:“当然是要我帮助他入桑家堡之事了…”

 他们二人谈论着,不时地饮着酒,这多来的辛劳,也就一扫而尽了。

 酒饭半酣,古目光略移,发觉对面桌上,有一个长身的年轻人,一双光亮的俊目,正盯视着自己。

 古的目光投过去,那人立时低下了头,慢慢地喝了一口酒。

 古心中一动,忖道:“莫非这人是盯梢的?”

 那年轻人自从古注意他以后,便未再抬一下头,只是闷声不响地浅饮着。

 古见他身躯伟岸,年约二十出头,长得甚是俊秀,尤其是一双眉毛,飞入两鬓,有一股少有的英气。

 他心中忖道:“看他样子倒不像为恶之人…”

 那年轻人穿着一身长衫,足下薄底布鞋,桌上放着一只小马鞭。

 由于古一直在打量他,引起了丁讶的注意,丁讶回过头,向那年轻人望了一眼,那年轻人的头垂得更低了。

 古心中诧异,忖道:“莫非这年轻人又是为我而来?”

 想到这里,却听丁讶说道:“尽看人家做什么?”

 古便把目光移开,心中却总有一团疑虑。

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不到,那年轻人招手唤来了小二,付清了酒钱,但是并未离开。

 古又对他加了几分注意,随听小二说道:“三爷!马牵来了!”

 古回身向店外望去,只见一匹神采奕奕的胭脂马,已经牵到了门口。

 那年轻人拿起了马鞭,站了起来,向门外走去。

 当他走到古面前时,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,马鞭突然掉了下来,落在古的脚前。

 古一惊,那年轻人嘴角已然扯出一丝笑容,以低沉的声音说道:“对不起!”

 他弯身拾起了马鞭,很快地走出了店门,上马之后,以不太快的速度,向南而去。

 古整个的注意力,全被他吸引过去,望着他的背影发呆。

 这时突听丁讶道:“这孩子,居然还认识我!”

 古心中一惊,问道:“怎么?他…你认识他?”

 丁讶伸出右手,向地上指了一下,说道:“人家留下了东西,你却一点不知道,真是笨得可以了!”

 古大为诧异,低头看时,原来在自己脚旁,有一个折好的纸卷,上面写着:“古亲拆”

 看到了这个纸卷,古面上不一红,忖道:“惭愧!”

 他连忙抬了起来,丁讶又笑道:“可笑这个孩子,在我面前也要来这一套,岂能逃出我的眼去?”

 古拿着纸条发怔,因为照那年轻人的意思,分明是除自己外,不使任何人看到,但是现在丁讶已经知道了,得他不知是否应立即拆阅。

 丁讶喝了一口酒,笑道:“不用避我,写的什么我猜也猜得出来!”

 古讶然,望了丁讶一眼,丁讶又道:“一定是桑燕写的,要你远离我,我是个恶魔…等等,说不定还会约你一晤呢!”

 古将信将疑地打开纸卷,只见纸上写道:

 “古

 叫你远离恶魔,你不听话,现在惹魔上身,想要摆可就麻烦了。吃完饭之后,清独自来‘枫林镇’一晤,共商对策,注意,不可让他知道!

 桑燕”

 古又惊又喜,把纸条合上,望了丁讶一眼,丁讶笑道:“怎么样?我没猜错吧?”

 古笑道:“丁老真是料事如神,果然都被你猜中了!”

 丁讶夹起一块牛,放在口中一阵细嚼,接着说道:“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,她一定约你到‘枫林镇’见面!”

 古更是惊奇,说道:“怎么你…你全知道,就好像是看过了一样!”

 丁讶面上笑容未敛,但却能掩一层伤感之,目远方,说道:“我怎会不知?桑家的人都是爱枫叶的…”

 古心中一震,说道:“莫非她…她就是桑家…”

 话未说完,丁讶已打断了他的话,说道:“不必问我,你见了她自然知道,刚才那年轻人叫桑鲁歌,是桑燕的哥哥!”

 古更是惊异不置,丁讶笑道:“看样子你吃饭也没心思了,快去吧!我回房里休息。”

 古点头答应,命小二备马,丁讶又从身上掏出一张药方,递给古道:“你回来时,到西镇给我抓剂药来。”

 古一惊,说道:“丁老,你…”丁讶摇了摇手,说道:“没事!你快去快回,我们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要赶路!”

 说着在小二的扶持下,到后房休息去了。

 古把药方放好,出了店,跨上了自己的千里宝马,回头对小二道:“小二哥,‘枫林镇’在哪里?”

 小二笑道:“顺着这条路走,不远就是。大片枫林,好找得很!”

 古点头称谢,策马如飞而去。

 古因为饮了酒,身上一阵阵地发热,着凉风一吹,倒也舒适异常。

 这是一条很宽的街道,两旁很多商店,虽然寒风似刀,但是仍有不少人在洽买货物,显得非常热闹。

 由于镇上人太多,古尽管心急,也不便放马快行,但是心中恨不得立时赶到。

 说来奇怪,桑燕的影子,这时就像是一丝一般,紧紧地系在他心头。

 虽然只是一次萍水相逢,但是古对她的容貌却记得清清楚楚。

 跑完了这条大街,果然有一大片枫林,时已初冬,仍然殷红如火,映得附近的房舍、农田都变了颜色。

 古望见这一片奇景,不心怀畅开,忖道:“好一片奇景,住在这里的人真幸福啊!”马儿来到枫林之前,古停了马,四下张望。

 这一带行人绝少,房舍均在枫林之后,所以清静异常。

 古正在发怔之时,突听一个娇的声音,远远传了过来:“喂,我在这里!”

 古转头望去,只见十丈以外,一个翠衣少女,立在一株枫树之下。

 古如中急电一般,有一种莫名的紧张,怔怔地望着她,不言不动,毫无反应。

 桑燕穿着翠绿色的长裙,乌黑的头发用一块浅蓝色的丝绢系着,垂在脑后。

 她临风而立,罗袖飘飘,枫叶的殷红,透映在她的脸上,更显得娇如花。

 古真的看呆了,他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女人,并且,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美丽的女人!

 桑燕抬起了右手,向古招了招,说道:“喂!你怎么了?”

 古这才惊觉过来,面上一红,连忙催马赶到近前,说道:“姑娘久等了。”

 桑燕浅浅一笑,说道:“你先下马来再说话呀!”

 古面上又是一红,忖道:“我这是怎么了!”

 他连忙下了马,随手丢开了马缰,马儿悠闲地走向一旁。

 古说道:“姑娘留的条子我看到了…”

 桑燕四下望了望,说道:“我们到里面再谈!”

 说着向枫林中走去,古紧跟在后,踏着地红叶,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。

 入林十余丈,桑燕这才停下了‮子身‬,回身道:“那条子你没让丁讶看见吧?”

 古心中奇怪,忖道:“她怎么知道丁讶的名字?”

 他嘴上却答道:“没有!他没有看见。”

 桑燕点了点头,说道:“你可知道丁讶是什么样的人物吗?”

 古‮头摇‬道:“我不知道,还请姑娘示知!”

 桑燕笑着摇了‮头摇‬,说道:“关于他的事情,我也不太清楚,不过听姑婆说,他虽然不出江湖,可却是江湖中一大魔头,数十年前,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呢!”

 古吓了一跳,说道:“啊?有这等事?我看他并不似为恶之人”

 桑燕接口道:“听说他善恶不分,他已经失踪二十年了,不知你怎么会遇上他!”

 说着一双美目注视着古,似在等他的回答。

 古心忖:“达木寺之事,还是不宜告诉她…”

 于是岔开道:“姑娘这么说,莫非姑娘与他有仇?”

 桑燕迟疑了一下,说道:“他与我本人倒是没仇,不过姑婆说,他是我们家的大仇人,如果不是再三叫我们避开他,我真要找他算帐呢!”

 她说到这里,停了一下,又接着说道:“七年前,他曾经到我家来过一次,结果我姑婆不肯见他,他只好走了!”

 古心中一动,忖道:“难怪丁讶这次入川如此感叹呢!”

 古腹疑惑,问道:“姑娘,你姑婆是…”

 桑燕一笑,说道:“我姑婆就是你要找的人。”

 古大为惊异,口说道:“啊!桑九娘!”

 桑燕点头,说道:“不错,我姑婆就是桑九娘。”

 古突然想起一事,诧道:“姑娘,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姑婆的呢?”

 桑燕道:“都是姑婆告诉我的!”

 古更为惊讶了,忖道:“桑九娘怎么知道我来找她?相隔万里,她是怎么知道的?”

 桑燕似乎看出了古的心思,笑道:“姑婆告诉我,说有个年轻人要为‘秋笔’的事来找她。”

 古大诧,说道:“你姑婆怎么知道的?”

 桑燕道:“秋笔的上一代笔主阿难子,两年之前曾来过一次,告诉我姑婆说,两年后可能会有一个年轻人来找她帮忙,所以我们算算日子,现在差不多了。”

 古料不到阿难子已经预先告诉了桑九娘,便问道:“可是你们怎么知道他选中的就是我呢?”

 桑燕笑了起来,说道:“我初看到你的时候,就看出是你了!”

 古说道:“既如此,还望成全才好!”他微微躬身,目光在了桑燕那双薄底小皮靴上,不心神一,赶快把目光移开,心头莫名地跳了起来。

 桑燕笑道:“我要是不管你的事,也就不找你了!不过我姑婆的脾气很怪,要想见她可是太难了。”

 古皱眉道:“全仗姑娘帮忙!”

 桑燕悠悠地走开了几步,说道:“我说过我是要帮助你的,但也没有十分把握,若是你仍和丁讶在一起,恐怕就见不成她了。”

 古讶然道:“为什么?”

 “我姑婆是绝不愿意见丁讶的,你与他在一起,岂不倒霉!”

 桑燕说着,拾起了一片枫叶,靠在树干上玩着。

 古走上去道:“可是丁老并没说他要找桑家堡呀?”

 桑燕笑道:“他当然不会说,他就是要利用你的关系,一同进入桑家堡。”

 她说到这里,顿了一顿,又道:“你凭什么信物进入桑家堡呢?”

 古心中一动,答道:“先师阿难子留有一封书信。”

 桑燕紧接着又问道:“还有什么?”

 古摇了‮头摇‬,说道:“没有了。”

 桑燕的秀眉皱了皱,说道:“你回去之后,好好地察看那丁老头,若是他身边有什么奇怪的东西,如珠子啦、叶子啦,赶快告诉我。”

 听了她的话,古心中暗笑,忖道:“她倒要我作起细来了!”

 心中如此想,口中却连声地答应着。

 桑燕很是高兴,接着又道:“只要你办好了这件事,你的事我可担保没问题,有了消息时不必急,我哥哥会跟你联络的。”

 古见她说得如此天真,心中好笑不已,但是表面却不神色,问道:“若是他没有什么东西呢?”

 桑燕怔了一下,说道:“一定有,你慢慢找好了。”

 她说完便向枫林之外走去,古跟在后面道:“姑娘,现在还早,你这就要走么?”

 桑燕足下不停,说道:“还早什么?再不回去丁讶就要疑心了,谈话的机会多得很,以后到了我们堡中,我天天陪你…”说到这里,似乎发觉说漏了嘴,脸上飞起两朵红霞,加快向林外走去。

 古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,忖道:“我如果能与她常在一起…”

 思忖之际,已然出了枫林,古见自己身上已落了好几片红叶,便用袖子拂去。

 桑燕忽然道:“我哥哥来了!”

 古闻言抬头望去,见方才酒店中的那年轻人,正向这边走来。

 这人便是桑燕的哥哥桑鲁歌。

 他走到近前,立时对桑燕道:“你都给他讲明白了么?”

 桑燕点点头,说道:“都讲明白了,那边怎么样?”

 却不料桑鲁歌忽然握住了古的双手,笑道:“好极了!你到桑家堡来!”

 他一双虎掌虎虎有力,倒把古吓了一跳,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。

 桑鲁歌接着又说道:“我们兄妹两个闷死了!你来真是太好了!刚才我就想与你畅谈,碍着有那个怪老头子…”

 他一说就没有完,好似久居狱中的犯人,突然见了朋友似的‮奋兴‬。

 桑燕瞪了他一眼道:“鲁哥,你怎么了?”

 桑鲁歌这才放开了手,笑道:“对了!老家伙休息了半天,已经醒了,你快回去吧!”

 古虽然被他得有些混乱,但是也感觉到他为人热情豪,笑道:“多谢桑兄盛情,小弟能与桑兄结识,真是三生有幸!”

 桑鲁歌豪地笑了起来,说道:“好说!好说!我们以后随时会见,你赶快回去吧!”

 古点点头,跨马离开了“枫林镇”返回广元。

 入镇后转往镇西,为丁讶配了药,回到客店。

 他回想方才的事,实在感觉到怪异得很,但是也很高兴,有了桑氏兄妹的协助,自己想进入“桑家堡”总不至于毫无门径了。

 进入房中,丁讶刚刚下,便叫小二送来了瓦罐火炉,三分水两分酒地煮了起来,房是烟,古连忙把窗户打开。

 丁讶问道:“你可见到她们兄妹?”

 古点点头,便把经过情形如实地告诉了丁讶,因为他觉得没有瞒他的必要。

 丁讶听完忽然大笑起来。

 古很奇怪地望着他,不知他为什么发笑。

 丁讶笑了半晌,才停了下来,‮头摇‬道:“可笑这两个娃娃,真是天真得很,其实我如果一定要见九娘,七年以前就见过了!”

 古诧道:“那你为什么没有见成她?”

 丁讶摇了‮头摇‬,喟叹一声,说道:“只因以前与她有过口头约定,不便毁约,否则我要进入他们桑家堡,凭谁也拦不住我!”

 古思索了一下,说道:“他们还在等我的消息,以后见了他们,我要怎么说呢?”

 丁讶接口道:“既然你不愿意骗我,我当然也不愿意你骗他们,下次见了他们,就说这一次我非见九娘不可,别的什么也不必说!”

 古答应着,见丁讶神情黯然,知道他与桑九娘之间,必有一段伤心痛史,很想探问明白,却又觉得有些不妥。

 这位白发老人,似乎沉入了往事,他移步到窗前,望着远处的寒树出神。

 古跟到了他的身旁,低声道:“丁老,你在想什么?”

 丁讶回过了头,脸上挂着几丝伤感的笑容,说道:“没有想什么…”

 这时药已经煮开了,丁讶倒了半小碗,热气腾腾,慢慢地喝着。

 室内出奇的宁静,古腹疑惑,却又不好意思追问。

 丁讶很怪地把那碗药喝完,望了古一眼,笑道:“你一定想知道我与桑九娘之间的事,不用急,我慢慢会告诉你的。”

 古笑道:“我只是好奇,如果你有不便之处,不说也罢!我们下午还要不要赶路?”

 丁讶活动着瘦弱的膀子,说道:“我要多休息一下,我们已到地头,哈门陀他们还未出现,我想趁这段时间确定一下,看看他们是否还会追来,以定对策!”

 古道:“那么我们今天在此休息了?”

 丁讶答道:“那也不一定,我如果把消息探听确实了,说不定会星夜赶路呢!”

 他说着,披上了那件老羊皮袍子,古问道:“你要到哪里去?”

 丁讶道:“不是告诉你,我要去打探消息么?”

 古见他如此瘦弱,便道:“你还是休息休息,交给我去办,反正我闲着无事。”

 丁讶‮头摇‬道:“有些事你是办不了的,不过你不妨与我一同出去,分途打探,晚饭时再回来会合好了。”

 古答应一声,把窗门关好,随着丁讶一同出了客店。

 丁讶道:“我到枫林镇去,你就在附近逛逛,不可走得太远了。”

 说罢,独自向枫林镇走去。

 古望着他瘦弱的身影,一晃一晃的,渐渐消失在寒风里,心中不觉泛起一种说不出的黯然之感。

 他忖道:“江湖中人,到了晚年真是可怜啊!”他感叹了一阵,便向镇西走去。

 这一次他并没有骑马,沿途观赏着当地的风光。

 古虽然在四川住了很多年,但是西北一带却从来没有来过,不感到很新鲜。

 “广元”镇西,是最热闹的地区,有估衣铺、当铺,普通商号和一些叫卖的江湖玩意儿。

 古边走边看,忽见街角人群之中,一个批八字的先生,正在高声论相,说得头头是道。

 古忖道:“反正没事,我过去听听看。”

 他本来就是个孩子,喜热闹,想到就做。

 古挤进人群之中,一看之下,不大为惊奇,原来那算命先生竟是一个五十余岁的妇人!

 他讶忖道:“怎么一个妇人在此算命?”

 那算命妇人穿着一件青布罗裙,面孔很红润,气极好,花白的头发盘在头顶。

 她坐在一张木桌之后。桌布上用笔写着“牛婆断命”四个大字。

 这时正有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,看样子像个苦力,穿得也不很像样,在寒风中耸着肩膀,让那牛婆算命。

 牛婆手中握着一管小字笔,在一张黄纸上且画且说,很多人都围着她静听。

 只听她说道:“三月之后,北方有贵人相助,你放心好了,这卦很好!”她说的是一口四川话,当她说到这里时,抬目望了古一眼。

 古心中一动,忖道:“这老婆子定不是平常人物…”

 那问卜的年轻人,仍不住地问道:“真正这样吗?那贵人姓啥子?”

 牛婆笑道:“要是不灵,你可来拆我的摊子!贵人姓氏有草字头,天机不可尽行漏,我不能再多说了!”

 年轻人高高兴兴地付了钱,这时又接上了一人,古忖道:“看样子这妇人一定很灵,这么多人都等着她问卦呢!”

 牛婆却把笔套了起来,说道:“对不起!我今天有事,只看到这里,明天你们再来吧!”

 众人好似很失望,有些人还要请她多看几个,她却不允。

 众人只好纷纷散去,古见已无可看,便也转身离开。

 不料古才走出两步,牛婆突然说道:“这位小兄弟请留步!”

 古回过头去,很奇怪地问道:“你是唤我么?”

 牛婆双目在古脸上,含笑道:“是的!你可肯与我一谈?”

 古迟疑了一下,说道;“可是…你我并不相识呀!”

 牛婆已经把摊子草草地收好了,笑道:“我给你免费看个相如何?”

 古听她这么说,知道她另有心意,故意道:“对不起,我还有事情,改再领教吧!”

 说着向牛婆拱了拱手,又待离开。

 牛婆站了起来,提高了声音道:“年轻人,内即有大祸,你竟不肯听忠言么?”

 古又回过了‮子身‬,佯作不悦道:“你此言何意?”

 牛婆微微一笑,说道:“知详情,可往‘东兴店’寻找!”

 说完携物转身而去,在人群中消失不见。

 古心中忖道:“看样子又不知哪方来了恶星了!”

 这时却有些爱管闲事的人,纷纷围了上来,一个瘦子说道:“喂!小哥,牛婆的话可不能不信,你赶快去问个明白,也好设法消灾!”

 另一个人接口道:“牛婆言出必应,小哥子,赶快去吧!”

 古心中好笑,表面上敷衍他们几句,等他们散去之后,忖道:“如此看来,牛婆倒有几分灵验呢!”

 他又在附近转了一阵,远远望见一个大招牌,上写“东兴店”三个大字。

 古一笑,自语道:“我就去会会她!”

 他缓步向“东兴店”走去,心中寻思:“牛婆找我,决不是要相什么命,却不知她是哪一路人物!”

 思忖之际,已经走进了“东兴店”这家客店的规模比“广元老店”就差多了,但是生意也很兴隆。古走到柜台上,堂柜的带笑道:“小爷可是住店?”

 古摇了‮头摇‬,说道:“我是找人的,牛婆住在哪里?”

 掌柜的啊了一声道:“啊!牛婆就在后面,在一排房客最后,有一个单间,门口有牌子!”

 古称谢之后,走入后院,走过一排客房,便见一间单独的雅舍,四周遍植花木。

 门首挂有一块木牌,写着“牛婆断命”四个字,古走到门口,两扇木门突然打开,一个老人走出道:“你果然来了!”

 古望见这突然出现的老人,不大惊失

 原来这人并非牛婆,而是古最恐惧的人物…哈门陀!

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,古当时就呆住了!

 哈门陀笑地说道:“孩子,见了我不高兴么?”

 古强捺惊心,佯笑道:“啊!师父…我…我真想不到!”

 哈门陀拍着他的肩膀,笑道:“进来谈吧!”

 古怀疑惧,走入房中,一看之下,不更为惊异了。

 原来那算命的牛婆,这时倒在一张椅子上,双目圆睁,似要冒出火来,看似被人点了软

 古用手指着她,说道:“这…”哈门陀含笑接口道:“这老婆子怪异得很,替别人算命很灵,却算不准自己的命,哈哈…”说着大笑起来,牛婆的一双眼睛,更睁得几乎要裂开了。

 古说道:“师父,她只是一个算命的妇人,你何必如此对待她?”

 哈门陀收敛了笑容,说道:“一个妇人家,出来算命,那还会是好货?刚才她对你讲那番话必有深意,所以我才来问她,想不到她竟不吐真言!”

 古接口道:“于是你就把她点倒了?”

 哈门陀的光头猛摇了两下,说道:“她居然敢对我出手,我只是以自身罡气伤了她,你想我会为她开戒吗?”

 他虽然未开戒,不能与人动手,但是以罡气伤人,仍是一样的厉害。

 古这时心中已然有了腹稿,便道:“师父,你怎么一直不出现?害我老见不着你。”

 哈门陀靠到一张椅子上,哼了一声道:“哼!我不是在暗中保护着你么?”

 古点头道:“是的,若没有您,我已经死了好几次了。师父,现在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吧?”

 哈门陀‮头摇‬道:“还不行,有些事我得先查明一下!”

 听哈门陀如此说,古心中又是一惊,他深知哈门陀的厉害,但面上一丝也不敢出慌忙神色。

 他故作诧异道:“有什么事要查明?”

 哈门陀一双光四的怪目,注视着古,以冷沉的声音说道:“那与你同行的人,到底是什么人?”

 古提着心说道:“我只知道他叫丁讶,以前开过药店,现在病得很重。”

 哈门陀瞪了他一眼,叱道:“废话!这些我也知道,难道你不曾问过他的身世?他此行的目的是什么?”

 古答道:“我问过他,他不肯说,只说他是一个伤心的人。”

 哈门陀目奇光,说道:“他真的不肯说么?”

 古故作焦急状,说道:“师父!我真的不知道,难道你不相信我么?”

 哈门陀反倒出了笑容,说道:“我自然相信你,这一路我都跟着你们,他说的话,我全知道,虽然看不出什么可疑之处,不过…”

 他说到这里,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,接道:“你也太笨,竟然套不出他的话!”

 古试探着问道:“难道他不是普通人么?”

 哈门陀‮头摇‬笑道:“现在还不敢说,你回去之后,要详细地注意,我会随时和你联络的。”

 古连声地答应着,心中暗庆,忖道:“如此看来,丁讶说的很多话,他果然没有听到,不然可就惨了!”

 哈门陀用平静的声音说道:“自从阿难子圆寂后,‘秋笔’的下落成了谜,凡是在‘达木寺’的人,都有私藏的可能!”

 古听到这里,心中又是一惊,极力地镇静着,不显于神色。

 哈门陀接着道:“所以我这一路下来,不只为保护你,还在极力地观察那一群老怪物…”

 说至此,他的目光越发明亮,几乎使古不敢对视,但是古知道这是自己生死的关头,极力地平静着心情,细听哈门陀所言,心中暗思对策。

 哈门陀又道:“可是这么多日子下来,没有一些要领,他们几乎全怀疑你!”

 说到这里,他的语气更强了,古心弦为之一震。

 他连忙接口道:“真奇怪!不知我有什么使他们怀疑之处,沿途他们好几次要置我于死!”

 哈门陀面上没有一丝表情,说道:“如果我不是你的师父,我也会怀疑你呢!”

 古闻言又是一惊,他与哈门陀相处过一段时期,深知哈门陀的情,在这种情况下,自己是无论如何,也得大胆表明一下的。

 于是,他硬着头皮说道:“师父,我孤身一人,自‘达木寺’至此,师父一路暗护着,除了简单行李外,别无长物,师父可先搜我身,然后随我回店去搜行李,若有任何可疑之物,我愿受极刑!”

 古说了这一篇话,也可说是大胆已极,但是他知道,如果不这么表示,是很难消除哈门陀的疑心的。

 哈门陀果然笑了起来,说道:“这是什么话,我岂会怀疑你?”

 古的心这时才放了下来,忖道:“好险!万一他真的在我身上摸一下,我不是完了么?”

 想到这里,又听哈门陀说道:“你可以回去了,记住回去之后,多注意丁讶!”

 古闻言如死里逃生,忙道:“我知道了!”

 说罢转身就要退出,不料他刚到门口,哈门陀又道:“等一下,我忘了一件事!”

 古只得又转过‮子身‬,问道:“什么事?”

 哈门陀道:“你这次来四川,是要到什么地方去?”

 古早已准备好了,闻言答道:“我是到嘉陵江去,我师父的坟在那里,我要去祭坟!”

 哈门陀点点头,说道:“难得你有这番孝心,将来我死了,你也会给我烧冲纸吧?”

 古忙答道:“师父说笑了!”

 哈门陀由身上取出一个小铁盒子,走了过来,含笑道:“这几天之内,那些老怪物都要赶到了,你的危险也增,我一个人,难免有照顾不周的时候,所以我要给你一样防身之物!”

 古忙道:“谢谢师父!”

 哈门陀道:“你可知这盒子中装的是什么?”

 古‮头摇‬道:“我不知道,还请师父明示。”

 哈门陀面上有一种异常的表情,握着那只小铁盒子,说道:“这是我使用一生的暗器,你用我以前所传心法,自可使用如意。”

 说着把小盒子打开,古凑了过去,只见其中布列有数十个金星,光辉耀目,极为好看。

 古心中很是感动,说道:“谢谢师父!谢谢师父…”

 哈门陀又道:“这百十六颗金星,江湖上知之者极少,可是威力极大,以后你自然知道,记住,每一次用过之后,一定要拾回来!”

 古答道:“弟子知道了!”

 哈门陀叹息一声道:“唔,我用了数十年,没有少过一粒,你要特别珍惜!”

 说着递了过来,古伸手接道:“弟子一定好好保存!”

 话未说完,哈门陀突然把铁盒缩了回去,说道:“还是让我替你放好吧!”

 古一惊,哈门陀双手已然向他下革囊摸来,古闪之不及,顿时脸上变了颜色!…  M.iwU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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